铁雪发言人(一)(4)

 

 醒来后,便成了这副模样。真是难看死了,一个女孩子双手双脚被反绑,胸前没有保护的东西,是最最可怕的事。她想,难道叫我等死吗?

 

 想着想着,她不禁哭出声来,不料她一哭出声,窗外的人却受不了了,被冰凡打伤后,只能躲在暗处疗伤,等他刚刚行功结束,伤势痊癒之际,便刚好看到牡丹妖姬带走蝴蝶的背影,他听到里面尚有一人,但他不敢出来,黑衣人的武功极高,他自知不是对手,所以耐心地等待她的离去,可是左等右等,除了间歇听到几句哼哼外,她就是不走,现在又哭出声来。吕志实在忍无可忍,跳了出来。

 

 冰凡眼见有人出来,便想使出魅力,让对方为她松绑,等定睛一看,居然是吕志,她便扭头收脚,强忍悲戚,来个不理不睬。吕志咋一看,被冰凡的绝顶美貌惊得说不出话,等到看见她那席黑衣黑衫,才恍然大悟,原来是她,她是个小女孩。

 

 吕志过去解开她封嘴的胶布,问道:「你是谁,谁把你绑在这里的?」「哼,吕志,你不配问我的名字,现在既然我落入你的手里,要杀要剁就来吧,姑奶奶都给你接着!」冰凡高傲的性子使她从不向任何男人屈服,这也是无数男人迷恋的原因之一吧。可是吕志亦非泛泛之辈,更皆且一位谦谦君子。拥有长者风度的他露出十年来的第一次微笑:「小姑娘,不要多嘴,我不会为难你的,我只想你现在告诉我,你会不会杀我!如果你不杀我的话,我便放了你。」冰凡怀疑听错了,紧阖的泪眼张开看了看吕志,一副正直诚恳的面容令她像吃了颗定心丸。两个多月来,她为了不被人认出她的真面目而发生枝节,一直过着欺欺骗骗的生活,渐渐对周围的人和事都产生了不信任感,现在还是第一次让她生出自己有点可怜想要人照顾的古怪念头。真是,我怎么啦?想到这里,冰凡没来由的一阵脸红。她相信了她的直觉判断,他是个可以相信的好人,她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
 

 吕志二话不说,过去松绑,抚摩到冰凡的玉臂。竟然产生了一种冲动要抱她,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,让吕志大敢尴尬,他的脸也红起来。其实,他不知道,冰凡亦有同样的触电感,只是冰凡极力不愿去证实自己的感觉,因为一向高高在上,众多男人环绕的女王自有她有的骄傲和矜持。

 

 寒冰线是一种很奇妙的绳索,需要很强的内功贯注其上,使其一直保持松软,方能解开!吕志不明所以,用力拉扯活结头,不想越拉越紧。

 

 「呜,好痛,别这样!」冰凡一向不在人前示弱自己,如今只是小小的收紧,便忍不住哼出声来。也许她并不知道,在潜意识里,吕志成了她的依靠,像她母亲一样可以依靠的人。

 

 吕志挠着脑袋,慌张地说着「对不起」、「抱歉」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。他在她面前特别心慌,从看见她的脸的一刹那,他发现心里居然有了这个小女人,一个比自己小得多,武功却高得多的小女人,这也让他感到很害怕,自己真的太失态了。

 

 冰凡还是个鬼精灵,见到吕志受窘,大笑起来,「寒冰线,要用内力来解呀,你真够笨的!」「对不起,我试试。」运功一解,纹丝不动,再运全力一拉,动了,但后力不继,马上又收合起来,勒入了冰凡的肉中,吕志不禁骇然。

 

 「哼,还说解开,看你的力气够小的,省省吧,气死我了,如果不是把手绑在后面,我一运功,保证要它寸断!」气恼之下,背后双手奋力一撑,居然撑开一条小缝,无奈无法均衡使力,再告失败。

 

 「嗯,我想想有什么方法解开?」美色当前的吕志急忙离她远些,闭眼想起来。

 

 「只要内功够才行的,你内力不足没法子啦……」奇怪,冰凡居然有点不愿意那么早解开手脚了,她觉得跟着这吕大侠满不错,究竟不错在哪,她又想不出。一阵羞涩,她突然小声对吕志说:「你刚才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?还要知不知道?」「啊,我想到了,我有办法了。」吕志像想到了解脱之法。

 

 「你到底听不听我说啊,吕大侠!」冰凡娇嗔,样子可爱得要命。

 

 成熟如吕志亦不禁胸头一阵乱跳「说,说什么呢?」「不说了!」冰凡闹女王脾气了。

 

 「我,我又做错什么了吗?先解开再说吧。」真够憨厚的,吕大侠。冰凡背地里偷笑不已。

 

 吕志面容凝重,聚气到双臂,然后,猛力朝自己肚子上拍了一掌。脸居然由红润变铁青,再由铁青变回红润。两只手涨大了近一倍!冰凡看着,心里也很纳闷,这是什么功夫,好像不是吕志所投付山门的武功啊。

 

 只听见吧的一下,寒冰线被竟数拉断,冰凡恢复了自由。也就在此时,吕志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。

 

 「啊,你,你怎么了?」冰凡大惊失色,心里竟然揪心一痛,就好像母亲被漠北三狼折磨时一样,顾不得少女的矜持,用力扶稳吕志。

 

 手里接触到吕志宽广辽阔的肩胸,鼻子里闻到男人特有的汗味,第一次接触男人的她心慌慌、意乱乱,满脸都是彩霞。她用发抖的手把脉,脉理混乱,脉像难明,糟糕!这是有生命危险的前兆。她心一急,连忙取出「平心丹」,一口气把一瓶子里的丸药倒出入吕志的口中,闭着眼睛樱口香舌,无比羞涩地将一口保命真气吹入吕志腹中。

 

 在这一瞬间,她做了一个平生最大的决定,她要跟随这男人一生,保护他一生。千古情劫,向来不是人呢,可以预测得了的,冰凡可能之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。

 

 的确也是,绝代美女的她,裙下之臣不乏王公贵族,翩翩公子,连她有时也想,要不要先找个看得顺眼的嫁过去,以后感情应该自然地也会有吧。虽然很幼稚,但作为一个在江湖中混了几年,身与心都倍感疲倦的冰凡来说,或许真是一条该走的大路。然而冥冥中,自有定数。吕志的正直仁义,迅速填补了冰凡内心的寂寞空白,形成了一股庞大的情感河流,汹涌来汹涌入,一下子就撞开了冰凡久待深闺苍白期待的内心世界,溶入了冰凡欠缺的沟沟垩垩,填补了空洞,这就是爱了,以己之水,填己之心,溶溶中,情乐也。

 

 冰凡察觉到吕志为了救他,用了「天罗叠」的手法,将功力一层层递增,直至到身体无法承受的一刹那,他把这股力泻到了寒冰线上,寒冰线断了,他的身体却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而抵挡不住,导致经脉逆乱的危险。

 

 冰凡非常感激吕志,甚至到了准备牺牲自己的全部功力来挽救他,一个女人,不管她是大人,还是小孩,当她把所有托付给一个终生男人之后,她会变得非常勇敢,这就是伟大的女人之缘由了。

 

 「平心丹」是大雪宫不传的稀世宝物,功能起死回生,肉生白骨。每年仅能炼出三粒,而冰凡给吕志服下了三十粒之多,足足是十年的炼制量。

 

 大雪宫少主欧阳小雪在江南一带偶遇冰凡,惊为天人,遂展开激烈追求,在他的盛邀之下,冰凡怀着游览的心情去了大雪宫,结果大雪宫主人欧阳大雪夫妇却以为是欧阳小雪的未来媳妇,对冰凡的人品相貌武功等均非常满意,因此非常慷慨地拿出了三十颗平心丹给了自以为是的「未来媳妇」做聘礼,冰凡年纪尚小,对这种事还一知半解的,所以便收了它,后来才从欧阳小雪口中知道,但既然已经收了,又是宫主诚心诚意送的,总不好又退回去吧,所以便留在了自己身上。

 

 冰凡看着吕志脸色好像有点红润起来,便运功帮他加速行气,果然,平心丹的功效一旦发挥,重伤的吕志渐渐清醒过来,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潮在体内翻腾不止,他很奇怪,以他的经验当然知道这是练功后行气归宗后应有的现像,只是这股气远比他想像的大得多,既然不明白,他也乾脆不管,气纳丹田后,身上所有的伤居然好了!是谁救我呢?缓缓地,他睁开了眼睛,看到了由模糊渐变清晰的冰凡,她一双大眼睛戚苦可怜,蓄满了关注和爱护,泪水像小溪水一样地蜿蜒爬满俏面。陡一见他睁开眼,她突然投入怀抱,呜呜地痛哭起来,「我以为,你再也醒不过来了,谢谢!」尴尬更脸红更手足无措,活了三十多年,从没有一个姑娘家像这样小孩子般伏在自己的胸口痛哭,他想伸手扶她的肩,很冲动的意识,但,当手触到姑娘削弱的香肩时,他又忙不迭的收手,实在没勇气去相信这个是事实,真的,短短的一天,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,想想昨天的这个时候,自己还在兢兢业业为客栈的生存为自己的生活愁困,这个姑娘也还不在现实的,假如这只是个梦多好,咬着自己的舌间,揪心的痛楚告诉他,正视这事实,真的绝不是在做梦啊。

 

 「姑娘,姑娘,你,有什么事吗?能不能告诉我?」喃喃的发问打断了无言的尴尬。

 

 一直以坚强外表支撑住的架子是怎么垮的?冰凡芳心中甜丝丝自有滋味。

 

 她霍地挺起身来,背过身去,气鼓鼓地反问:「什么姑娘长,姑娘短,我叫冰凡,你不会叫我凡妹吗?」话一出口,立刻燥得她满脸通红,糟糕,说得太露骨啦。

 

 「哦,冰凡,对了,凡姑娘,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,你为什么要抓那位姑娘,看她与你无怨无仇,究竟是……」「我是迫於无奈,」不知怎么的,冰凡有种想一吐为快的畅快。

 

 「迫於无奈?」吕虎也紧张起来,他其实一直也很关心冰凡,只是他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。

 

 冰凡想到几个月的磨难,艰辛,禁不住又哭了起来,看着她抽泣颤动的双肩,吕志情不自禁地搂住她,把她的脸转过来,天,好一副梨花带雨的媚态,好一副可怜迷人的俏脸,他,他忍不住,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,用手帮她把泪痕擦乾,心里虽有点忐忑,有点不安,但他觉得她一定经历过许多悲惨的事,无论的武功多强多高,无论她有多美多出众,但作为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子压抑在心里的痛苦得不到亲人的宣泄,那种难过,他理解!所以他还是鼓起勇气,再次催问。

 

 冰凡作为一个女人,正是含苞待放的花样年华!她想得到快乐,想得到幸福,可是,这段日子的委屈彷徨迷茫痛苦,使得她变得冷漠。她的内心有一团火,一旦释放,那就不是小火小淋的事儿了。

 

 冰凡变得更像女人了,也许她终於也到了该成熟的日子。她伏在吕志的胸前,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,像独守空闺幽怨的寡妇,像久别重逢欲羞还喜的情侣,她款款而言,将自己埋藏心底的话一字一字地倾吐出来,四周一片宁静。惟有寒风陪伴这对打出来的欢喜冤家。